长安。

A voice that says I'll be here, and you'll be alright

【弓凛】The flow of life(4)


       村子坐落在城镇的西郊,傍晚时分从镇中心最为繁华的街市向日落方向前行,走过铺着石子可供马车往来的宽敞大路,行至只能由步行通过的窄巷小街,道路两旁的房屋越来越低矮稀疏,斑驳的墙上即使爬满青苔,也不能引起行人的一丝注意。残破的老屋与这里的环境融为一体,如果突然冒出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才叫人怀疑是什么怪风把它刮到了这里来。再往前便连这些老屋都没有了,视野渐渐开阔起来,能看见远处轮廓模糊的青山,以及大片大片的绿地与原野。道路是坑洼不平、布满灰尘的黄土路,下雨时泥泞难走,很容易弄脏了鞋袜。即便是晴好的日子,太阳落山时从镇上赶回乡里也要将近半夜。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流经村庄,像一条宝蓝色的缎带飘荡在青山绿野间,灌溉了乡民们辛勤耕耘、赖以生存的田地;小河上一座不知何年修葺的石拱桥,连接着被河水分隔成两部分的村庄,此时买了铣刀往回赶的凛与Archer正走在这座小桥上。

       “Archer,你是因为什么才从事雕刻的呢?你的父亲也是雕塑家吗?”少女的好奇心同她的天真一样与生俱来,与客人简单地交谈过几句后,凛便放下了由于生疏而带来的矜持询问到。

       “不,老爹原本是镇上的警察。”

       “准确来说,是我的养父——我的亲生父母在一场大火里丧生,童年的记忆也因为那一场火灾而变得模糊,只记得是老爹救出并收养了我。”

       “他是一个正义感很强的人,在一次案件的追查中得罪了贵族,被人陷害,反倒把自己送进了监狱。从那时候起我便在想,一部分人凭借着自己的身份特权欺君诈民、胡作非为;平民百姓比不上有钱的、有钱的比不上有贵族身份的。在这个时代,一个人如果没有财富、没有地位,他便没有发声的权利,尽管正义与事实都站在他这一边。因而我想,要做些什么才能获得名望,才有可能救出老爹。”

       “想想那些出身贫寒而获得尊敬,乃至受到君王接见的人:伟大的思想家、艺术家,或者在某次战役中表现突出而荣获军功的人。国家现在并无征伐,因此最后一种是不可能的了;至于思想家,以我浅薄的见识在这类人面前要羞愧得抬不起头来。他们的心中是星辰大海,是整个宇宙天地间一些神秘的、变幻莫测的东西,而我不过是在意着眼前繁琐事务的无名之辈;至于有关艺术的东西:音乐、绘画、雕塑等等,我在雕塑方面的天赋是在一次偶然中发现的,如果能够干出一番成绩,说不定得以面见君王。”

       “抱歉让你提起这些事情。”听到这里,凛有些难过的低下了头,后悔问起Archer的家事来。

       “不必感到歉意,这不是你的错。你的父亲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艺术家,他对于石雕是发自内心的真正热爱。”说话时,Archer似乎带了些因自己出于其他目的而从事雕刻所产生的愧疚之情,他的手抚上拱桥的石狮子,感受着经由人与自然风雨共同打磨雕琢过的起伏凹凸。

       “我听父亲说过这次的雕像是为王室刻造的,说不定你有机会见到君王,向他说明你父亲的情况。”

       “谢谢,不过能够跟着远坂前辈学习对我来说已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情,能否见到君王不必强求。”

       凛沉默了一会儿,望着年轻人草帽帽檐投射在脸部的那一小方阴影。她并非不明白亲人遭受灾祸时所产生的痛苦,当父亲第一次病倒时,那紧揪的心情让她不知所措,一些令人恐惧的念头占据脑海,只是嘴上不曾说,表情里也就看不出什么罢了。言语从来无法完全传达出人类内心过于丰富的情感,只有在行动中我们才有可能察觉出一些蛛丝马迹。

       “我觉得,不知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感觉:你似乎还挺适合拿刀的。”凛三两步跳下了石桥的最后几级台阶,用一种听起来十分轻松的语气转移了话题,这实际算得上是一种巧妙安慰。

       “希望你的意思不是我看起来像个屠夫。”

       说到这里两人都心领神会地笑了,坦诚的交谈能够加深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和理解,可以拉近两颗同样善良之心的距离。这时候Archer在凛眼里不再只是那个礼貌过分、有着大好前途的青年,她从他的眼眸里读出了某种固执而深刻的感情。

       篱笆圈起的院子外面远坂时臣正在同医生握手言别,见Archer和凛有说有笑地走了回来,时臣心底升起一丝欣慰。十年前的那场重病对整个家庭来说都是如同恶梦般的回忆,在此之前他一直埋首于所热衷的雕刻工作,甚至忽视了对凛的陪伴,直至病后才意识到亲情与家人在自己心中的份量。当然时臣并非薄情寡义,他只是为数不多的将工作与责任摆在了最优先位置的那一类人。远坂凛在父亲面前自小就乖巧得过了头,有什么烦心事绝不拿来打扰父亲,大多数时候都能凭一己之力完美解决。只是这样的独立坚强让时臣为女儿感到骄傲的同时也有些心疼与自责,因此搬到乡下来之后,时臣尽可能的多花时间陪伴在家人身边,与凛也有过在冬日壁炉前的促膝长谈。凛虽然朋友少了些,但孤独并没有在她的精神上造成伤痕。通过几次交谈时臣发现,女儿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优秀许多,一个人的独处使她有时间思索与探求这个世界令她不解的部分,从而学会冷静理智的看待问题,养成独立的人格;与此同时凛又保留着少女的那份率性与天真,当你向她敞开心扉时,她便也会对你毫无保留的付出了。

       随着女儿一天天的长大,时臣偶尔也会忧虑起凛的婚事来。虽说自从病愈后身体一直调理得很好,但凛的年龄也差不多到了该考虑这些事的时候,万一自己有个什么意外,至少凛也能有个照应。只是苦于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乡下的青年中不乏有英俊能干的小伙子,也不乏对凛倾心的追求者。但凛似乎不曾有过像她这个年龄一般的少女会有的心事,整天只是自由自在地笑着,心灵像上帝一样无拘无束;因此时臣也只好将这事放在一边,不愿因情爱之类的苦恼给这颗轻盈的心戴上枷锁。

       如今见凛与Archer并肩走着,眼里多了些以前不曾见过的异样的光,也许有一颗什么种子正在少女的心底生根发芽,一夜之间便可长出茂密的森林来。爱情向来是一件让人琢磨不透的东西,它不像雕塑那样有具体可感的形状,然而一旦产生,就如同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一样令人心醉神迷。凛的笑容让时臣想起了她母亲年轻时的模样,想起了一些被时光磨平、抛在角落,似乎快要遗忘的记忆。凛很像她的母亲,样貌、举止、笑起来时嘴角弯起的弧度;只是凛比葵还要活泼开朗些,静与动在她身上完美地融合于一体。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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